比之宮中無趣，宮外卻顯得生動多了。

幽幽長廊遠，習習清風閑。步過集芳橋前面的正是一片花園，側方另有一方塘水，別有情趣。

此處正是喻書賀的地盤。

碎雨提湘襦，置身花叢中，凝脂輕擇芬芳，瞧一眼喻書賀花籃中，蹙眉問：“您喜歡素些的？”隨手采下霞雲，遞與他，言：“我倒覺著，春日便該艷麗些才好。”

喻書鶴信手輕敲那碎玉腦袋一下，調侃說：“你這丫頭現在真是沒上沒下的，是不是少爺我多年不會來調教調教你，你就歡脫過分了？這春日裏也不缺艷麗的物什，何需處處艷麗？”話雖如此，還是將碎玉手上的花放進籃子裏。

如今桃李爭春、百花齊放，碎雨自幼歸喻書鶴房中侍女。心思玲瓏，活潑討喜，比那悶聲嘮叨的細雪可是分明不同的。養成了這樣的性子，大抵就是隨了主人，像喻書鶴這般貪玩愛四處亂跑不著家的，碎雨曾經常常為他背鍋、打晃子，所以主仆二人沒什麽間隙，沒大沒小慣了。

迷失在一片花海裏時，碎玉笑靨爛漫也不怕他的責怪，言：“少爺您還記得回家，還記調教我這小奴婢？怕是在南疆那邊被那裏的姑娘給迷住了眼，您可得帶回來一個做少奶奶呀，我可聽說那邊的姑娘長得都跟中原的不同，可好看了。”

喻書鶴白了她一眼，可不承認這丫頭隨了他。胡亂采著花，心思都在想著自己如此溫潤如玉的一個翩翩少年，成熟穩重才是自己的特點，而眼前的人——嗯，肯定不是親主仆。

“碎雨你可別跑遠了。”喻書鶴出口提醒。

“知道，知道，您這麽嘮叨是被細雪給傳染了？”碎雨嬉笑著，跑到了花叢深處，生怕喻書鶴追來揍自己。

聞言，喻書鶴果真放下了手上的竹籃子，踱步往碎雨那邊走，臉上掛著笑，不曉得本性的某家姑娘看著了定然會被迷住的。“碎雨，我看不教育教育你，你還真的不知道少爺我的厲害了，今晚不如你陪著小花一起睡？她可最喜歡你這細皮嫩肉的姑娘了。”

碎雨一陣惡寒，蹙著眉問：“您把花花又找回來了？”

是的……經過喻書鶴與小花的心有靈犀，一人一蛇又走到了一起。“看來你也想她了。”

碎雨連忙擺擺手表示拒絕，幹笑著退步說：“別，我想她作甚，我想少爺您還來不及呢……”接著碎雨諂媚一笑，把喻書鶴天花亂墜一通好誇獎才讓他忘了自己說他壞話的事情。

碎雨長籲一口氣，就聽得遠處一陣叫喊。

“誒，是秦咫少爺呢。餵，秦咫少爺喚您呢！”碎雨大喊著，出口提醒。喻書鶴眼皮不擡，繼續采花，告之碎雨道：“讓他先等等。”

“噢。”碎雨閉了嘴，興致缺缺，又說：“那我去告訴一聲，別讓秦咫少爺和元希殿下等著急了。”

“嗯。”喻書鶴輕輕一聲。

碎雨納悶極了，這喻書鶴怎麽就忽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，裝什麽儒雅青年，誰不知道他的為人還是怎麽的？懷著心思，訕訕歸去。

喻書鶴當然是因為不開心才消沈著不願說話的。自己不在的這幾年，喻子妝嫁了不說，連個碎雨都不把自己當回事，瞧瞧那叫著秦咫可親了，就很是生氣。

隨意擇了不少花，糟蹋春光後，喻書鶴也提著籃子往不遠處的一處小築走去。那就是他的小天地。

進了屋去，碎雨正侍候秦咫和裴元希看茶，一招一姿都是極其端莊合禮。喻書鶴就納悶了，自己怎麽從來都沒有見到碎雨這般伺候自己的，這還是從小跟到大的親……婢女？

悶聲開口：“碎雨，過來，幫我弄香。”

碎雨瞥了眼生悶氣的喻書鶴，見他進了另一內屋後，朝二人訕訕一笑，雖然想要辯解她家主子一般不是這個模樣，但是這兩人跟喻書鶴相交甚深，應該也是知道這脾性的，就不多說了。“二位且先用茶，碎雨去去就來。”

莞爾一笑，碎雨盈盈一禮便追著喻書鶴去了。

茗杯初歇香煙燼，秦咫笑意愈濃。

裴元希輕抿一口茶，才見秦咫笑的分外過分，問：“又想起什麽樂事了？”

“你瞧瞧，你看看，喻書鶴那樣子我能不笑嗎？”秦咫出口提醒。

裴元希也才緩了緩，微挑眉，道：“他又是怎地，悶聲不說話還自個兒去房裏，估計又是搗鼓什麽藥物。”

秦咫拍了拍裴元希的肩膀，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勾搭上皇後娘娘的，嘆了口氣說：“你還沒瞧出來？這屋子裏的酸味我都快忍不了了。”

裴元希皺眉，思忖了秦咫話中的意思，才明白過了，言：“你說他吃醋？吃誰的？你的？”

秦咫嘆息，問：“雖然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就能認識並且勾搭了當今的皇後娘娘，但是現在還是說說書鶴的事情。依著書鶴剛剛那眼神，我猜八九不離十那原因就是在碎雨身上。”

裴元希嫌棄他一眼，執盞飲茶，這秦咫定然是自己打光棍兒才來嫉妒自己的。

秦咫見裴元希不理自己，連忙自己貼了上去，繼續說：“青梅竹馬的主仆二人，那喻少爺一定是以為自己家的丫頭傾心自己，這一見了原來碎雨對別人也是侍候周到甚至更為和善，這一下子呀就醋壇子全打翻了喲。”

耳畔是秦咫的戲謔，裴元希轉頭，目光探向二人所在的屋子。

裏屋，喻書鶴將帶回來的籃子隨手扔在一邊，拿出將前日曬幹的花瓣，倒在石臼內碾成粉末，分三次平鋪在防灼紙上，用酒火小心炙烤。

碎雨入內，跳到喻書鶴身旁左右張望一眼後，覆問：“少爺，你不都是不準我過來弄你這些東西的嗎？”伸手指了指一些叫不上名字來的東西，心底可怕喻書鶴又在什麽陰暗地方藏著什麽小蟲子小蛇之類的生物。

喻書鶴瞥了她一眼，心想這小丫頭還是以前太由著她以至於自己在她心裏沒有一點威信，咳了兩聲，裝作高冷道：“把琉璃盞拿過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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